淺談歐洲難民議題

從二月底開始過著六門課兩個實習加上論文慘不人睹的生活，一直想要分享論文研究過程中的小心得但直到今天才有機會。

讀了商管研究所後還是對大部分單純盈利模式的公司體制很無感，就在尋找能夠融合自己社會科學背景與商業的領域。過程中因緣際會下找到並且申請上在荷蘭非營利組織 Refugee Forward 擔任 Student Consultant。這個組織主要是協助在荷蘭的難民創業、提供他們各種資源跟輔導來降低創業的阻礙並且提高成功機率。在參與的過程中覺得這個主題非常有趣，也有很多值得深入了解的因素。加上我最喜歡的一本書「我當黑道老大的一天」數度啟發我、希望有機會能深入了解社會現象。於是就決定藉由論文來研究難民在荷蘭創業的動機。雖然目前論文進度已經進入尾聲，但是針對研究結果還想再多加修改所以暫且不討論。如果有興趣之後可以再分享～

這次主要想分享的單純是歐洲難民的議題。難民問題在歐洲大約是2005年開始出現，各個歐洲國家都有各自的困難需要面對、針對難民的政策也各異。唯獨我個人覺得直到現在為止始終沒有相對完善的應對措施，更不用說各國國內不免會出現融合問題以及國民的反對聲浪。歐盟國依照標準需要接納一定比例的難民，審核的階段各異但也幾乎都會花上一年的時間。甚至有一個政策是歐盟國有權利拒絕前來請求庇護的難民並將他們遣回第一個落腳的歐盟國 (個人覺得根本在踢皮球...)。

其實就算在大學讀了四年的國際關係，難民議題也鮮少出現在大家的討論範圍內。記得第一次認真感受到歐洲國民對於難民議題的反感是在跟德國好友 L 聊天時談到德國境內與日俱增的難民與移民，我在他的臉上瞬間看到一絲嫌惡，讓我非常驚訝。事後在荷蘭雖然不曾明顯感受到議題的嚴重性，但是許多與外國人們的對話中還是可以多少感受到大家對於政府接納大量移民的不悅。許多人多次表示歐洲治安的惡化源自於難民的大量出現，直到昨天在盧森堡的青旅還有些旅人也提到這個論點。於是深深覺得想要藉由這個機會為難民們平反一下、提供大家另一個審視的角度。

對我來說「難民」這個詞非常的中性，就像是「亞洲人」「台灣人」一樣。不是標籤、不是污名，只單純的代表一群有一些相似特點的人們。難民跟移民最大的差異在於難民是因為種種因素被迫離開家園，並且基本上也不可能再回家了。移民則是出自各種主動因素前往另一個國家，像是更好的教育或是工作機會。我自己不是一個非常客觀的人，跟大家一樣也有主觀意識，所以提出的觀點也或許也會有許多 Bias。在因為論文需要與難民們訪談之前，我對他們不反感，但是也得承認有時看到中東面孔的人會特別有警戒心。直到開始與難民們進行一對一訪談之後才發現其實他們真的經歷了許多無法想像的苦難。

其中一位受訪者表示他在逃離敘利亞時穿越沙漠的歷程、以及當時所有的難民們擠上一艘只能載200人最後載了2000民逃難者的驚險。他說 ”I have nothing to lose, I am a dead man anyways...“ 另一位個性很陽光的敘利亞男生在訪談中說道有一天放學回到家，發現他的家被炸毀了。他什麼都沒有了，全身上下只有一張小時候跟家人的合照。他也說剛來荷蘭的時候政府把難民們全部集中到北荷蘭的一個鄉下、四周沒有任何生機 (他稱之為 Middle of nowhere)。在等待政府頒發接納通知的一年內他們每天只能在難民營發呆、也不能出去，什麼事都不能做。他說他跟很多難民們每天都想要自殺。我記得我當下驚訝得說不出話，腦中第一個想法就是，這根本就是現代版集中營。接納難民應該是歐洲國家表現出的善言善行，但這些口號背後或許有很多難以接受甚至是不人道的行為... 受訪者們也提出許多論點表示荷蘭政府的確撥了很多經費給難民，但是他們並不在乎這群人到底過得好不好，單純只想藉由金錢減少多餘的麻煩。甚至在一次與 HackYourFuture創辦人談話的過程中，這位荷蘭人也表示如果他之後變成難民，他真心希望接納他的國家對他會比荷蘭現在對待難民的方式好許多。(* HackYourFuture 是荷蘭非營利組織，提供難民 Technical Training 讓他們學會 coding 並且快速融入荷蘭就業市場。)

不論是基於基本的諒解，或是因為大學課程對於政策形成與施行複雜性的了解。我知道沒有什麼政策是完善的、是沒有缺失沒有爭議的。前天跟 D 聊天時也談到，如果納稅的錢被政府拿去照顧另一群人，而這群人對於整體國家的經濟成長或是社會環境沒有顯著的幫助，心中的不愉快似乎是不可避免的。這也讓我想到我最喜歡的美劇 This is Us 裡面曾經說到種族歧視是一種 “You are angry, but you can’t tell exactly why” 很多歧視是無形的，也或許很多時候並不是刻意的。但是如果可以並且願意對他們有更多一點的了解與體諒，或許許多矛盾的情緒都可以免於被放大檢視了。

伸出手擋住眼睛，眼前的事物並不會真的消失; 如果只想用金錢就去解決一個本質上非常複雜的議題，我個人只相信事情只會變得更困難、甚至是衍伸出更多問題。在訪談完14位受訪者之後，我不會說自己能夠變得多麼客觀理性，但至少更願意花時間去理解這群人，以及體諒他們所經歷過的一切。或許難民議題對亞洲的我們來說很遙遠，但其實也是一個機會反思我們對於國內新移民的態度與看法。

最後回歸難民創業這個主題。在歐洲目前有各式各樣協助難民創業或是增加技能的組織，至於成效如何尚待觀察，但我也真心希望協助難民不會僅淪為拿來吸引投資者的口號。